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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亂終棄了一條龍》

作者:勻妙合

文案:

落魄小仙門之女孟如意,因父親修煉邪術暴斃,惹人閑言碎語,無人敢娶。

偶然間,她撿了一條傷重的低等黑蛟,打算將它養好之後,賣給大仙門換了銀子,招個上門女婿。

誰知,黑蛟後來變成了男人,模樣俊美,法力高強,成了所有少女的夢中情郎。

於是,她舍不得賣了,決定占為己有。

可後來她才發現,男人並非低等的蛟類,而她,也不過是他心中白月光的影子。

然後,她連夜逃了。

後來有一天,她聽到一個傳遍三界的謠言:冥司少君寧折在人間時,喜歡的女子是個愛始亂終棄的禍水,把少君騙到手後,就給拋棄了。

她惋惜:是哪個不要命的在造謠。

寧折:我造的。

食用指南:仙俠言情不修真,狗血古早,火葬追妻帶球跑,有劇情有感情,有甜有鹹。

內容標簽: 情有獨鐘 破鏡重圓

搜索關鍵字:主角:孟如意,寧折 ┃ 配角:接檔文《師尊您還有遺言嗎》求收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我始亂終棄了一條龍

第 1 章

塞外,飛雪,軍帳外。

孟如意從溫暖如春的軍帳中走出後,冷冽的天氣凍的她不由自主的裹緊了鬥篷。

但塞外的風雪又強又勁,尤其是今日特別的反常,像是下刀子似的直往脖子裏鉆。

平日處在一塊的姐妹春芽立刻迎上來,關心問道:“小林將軍找你做什麽?”

孟如意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帳篷,壓低了聲音:“將軍要回京述職了。”

春芽眼中有著驚喜:“那豈不是要加官進爵了,不過為什麽要專門告訴你啊,難道,是向你表明心意了?”

孟如意心思沈重的點了點頭。

“那你豈不是要做將軍夫人了?”春芽更是興奮。

孟如意怕被帳內的人聽見,忙拉了春芽向前走:“你別胡說 ,我帶著阿元,從未想過再嫁的。”

春芽有些可惜的嘆了一口氣:“小林將軍多好的人啊,對阿元也好,我看阿元也喜歡他,你若是嫁了,他肯定會待阿元如親生子的。”

孟如意欲言又止,她不敢告訴春芽,她以前是修仙之人,兒子阿元是她與非人類所生,如今只有一半的凡人血脈,若是與小林將軍成了親,日後若阿元被發現不是人類,恐怕會招來禍事。

且她帶著阿元來到這苦寒的塞外,也是為了躲避阿元的生父,她現在的生活很安定,不想去那滿是修仙者的京都。

與春芽告別後,她撐著傘在風雪中急切的向家的方向前行,因為小林將軍的召見,她不得不將這幾日正在長鱗甲的阿元獨留家中,此時她出來已經一個多時辰,不知阿元現在如何了。

路上,一衣衫襤褸老翁正背著一稻草棒的冰糖葫蘆迎面走來,一根根鮮艷欲滴的冰糖葫蘆在這茫茫白色天地間猶如一簇熱烈的花火。

老翁見到她,立刻摘下兩根遞過來:“孟大夫,給你和阿元吃。”

她接過來道了謝,又拿了十個銅板塞到老人手裏,老人因她幫他治過病並不肯收,但她又怎忍白拿這孤苦老翁的糊口之物。

老翁千恩萬謝後道:“孟大夫快些回吧,今日風雪著實奇怪,老夫活了這六十多年,從未見過今日這般景象,怕是天象異變啊。”

“好,您也快些回去吧。”她拿著糖葫蘆,不由又想起那人,曾經她為了討他開心,擔著被仙門責罰的風險,偷溜出去為他買了他喜歡的糖葫蘆,雖當天果然被發現挨了一頓板子,她還是很開心的。

但可笑的是,他那時候心裏喜歡的是別人,那糖葫蘆也不是他愛吃的,他喜歡它只不過是為了睹物思人,可笑她並不知道,還自我感動的一塌糊塗,以致後來越陷越深,將身心俱交給他,等到發現自己只不過也是如糖葫蘆一般的替代品後,她已經懷了阿元。

現在想來,自己當年真是蠢笨的不可救藥,怎就看不出他從未對她有過真心,她不過是他困在凡間的無聊歲月裏,一個用來轉移註意力的物件罷了。

她本打算忘掉一切,所以不再喜糖葫蘆,可誰曾想偏偏阿元又愛食,於是那些過往,讓她想忘又不能忘。

好在,亡羊補牢猶未晚矣,雖現在日子清苦些,但總勝過那錐心之日,如今唯一希望的,便是這樣平靜的日子能一直走下去。

漸漸的,雪越下越大,壓的天地間都是白茫茫的,可就在這天地一色的銀白中,一只黑色的寒鴉卻淩空而起,撲棱著翅膀向前飛去。

她有些詫異,好像這幾日總有這麽一只鴉出現在周圍。

又看了看那只寒鴉,見它是往她家的方向去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驚慌之下扔了傘,如今修為盡失的她,只能拼盡全力的向家中跑去。

寒風之下的倉皇奔跑,讓肺部疼的快要爆炸,但她不能停下,她害怕不可預知的事情到來。

轉進家所在小巷,風雪卻突然停了。

四周安靜的可怕,像是巷子裏已經沒有了任何活物一般,只有她腳踩在雪地裏的咯吱聲,以及她砰砰的心跳聲,她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放緩,然後在一株黑色的曼陀羅旁邊停下。

這苦寒之地,四季只有荒草,即便有花,也是低矮的無名之花,可如今,這冰天雪地之中,萬物雕零之時,墻角邊卻醒目的盛開著一株曼陀羅,而且是黑色。

她記起他說過,他本是出生彼岸花盛開的河畔,卻獨愛生長於斷頭臺下的黑色曼陀羅。

她知道,他在告訴她,他來了,而她,別想逃。

她自然不會逃,因為她的孩子,她的生命與活下去的支柱,絕不能讓他帶走。

這短短的十幾米路,她卻像是走了一輩子那麽長,最後,她在門口緩緩停下。

若是平時,阿元聽見她的腳步聲,必定早已歡快的跑過來,撲進她的懷裏,小臉不斷蹭著她,軟軟糯糯的叫一聲阿娘。

可現在,沒有阿元的小小身軀,只有木柴燒的劈啪聲,以及一只瓷蓋落在杯子上的聲音。

她抹掉臉頰上被風吹落的眼淚,然後輕輕的推開門。

門內,火塘中的火燒的正旺,將屋子烘的暖洋洋的,火塘旁的木椅上,一身形冷漠的男子正背對著她而坐,男人身邊的木桌上,擺著這苦寒之地根本就看不見的新鮮瓜果,還有一壺剛煮好的熱茶。

而此刻,男人修長的手指正端著那白骨瓷的茶杯,送到薄唇之間。

“阿元呢?”她微微顫抖的問道,手上的兩只糖葫蘆都快握不住。

男人品了一口茶才冷冷道:“原來他叫阿元。”

“你把他放到哪裏去了?”她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露怯,更不讓自己後退。

男人笑了笑,放下手裏的瓷杯轉過身來,烈烈的火光旁,是一副冷峻的眉眼,眉眼如星河,可這星河中,卻有一種讓人不敢靠近的涼薄。

這涼薄,讓她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在我告訴你孩子去哪裏之前,你是不是先解釋一下這孩子是怎麽回事?”男人向她靠近。

“他是我與別人生的,不管你的事。”她逞強的說道。

“與別人生的。”男人在她咫尺之前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他龍鱗已長,龍角已生,你告訴我是你與別人生的,孟如意,你這喜歡撒謊的本性,果真是一點都沒改變。”

他這樣的話語讓她心中一痛,但她還是昂起頭顱:“那又如何?”

“如何?”男人嘲諷的淺笑一聲:“既然是我的血脈,我自然要帶走,我這做父親的,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被你這樣的人教養。”

“我這樣的人。”她也笑了笑,繼而直直的看著他:“若是我不給呢?”

男人嘴角有著不屑:“你覺得你能阻止我?”

她緊握著拳頭,一字一句道:“如果你強帶阿元走,我便立刻自盡在這裏,魂魄去你冥司,必將你我過往悉數告知諸仙神,若是他們知道自己的少君和我這撒謊成性、無教養之能的凡人女子有過不堪,不知會做何想象?”

“你威脅我?”男人的聲音如同寒窖中傳來。

“是,我就是在威脅你。”她豁出去了。

男人怒極反笑,薄唇輕勾:“話不要說這麽絕,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呢,也許,你會跪著求我將那孩子帶走也不一定。”

她十分堅決:“我絕不會求你,你現在就把孩子還我。”

男人神色一凜,手指輕彈,立刻有一個男子抱著一個熟睡的五歲小童子出現在房間裏,她上前一把奪過緊緊抱在懷裏,但這種真實也讓她產生了懷疑,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怎麽會就這樣屈服於她的威脅。

孩子交給她後,男人又道:“我再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你若是想通了直接燒信符給我,否則三天之後,無論再發生什麽,也別想我仁慈了。”

他話裏有話,似乎這三天裏會發生什麽事,可她心神都放在孩子身上,並未立刻聽出來。

男人說完後,憑空消失在房間裏,只餘一杯還溫熱的茶。

那失去聲音的天地間,也終於有了雪落下的聲音。

男人走後,她立刻將阿元放在床上,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服和細軟,又從床底的箱子裏翻出一塊古樸的銅鏡。

此鏡叫藏天鏡,是她當時逃走的時候從他那裏偷來的神器,以血驅動,可藏天地萬物。

過去六年,靠著這枚鏡子,她才與阿元平靜的生活了這麽久,但因為這六年耗了她太多的血來維持導致她血氣不足,又因她以為他已忘了她,所以她才沒再使用。

可是她錯了,他那樣自負驕傲的人,怎麽會允許被一個女子欺騙。

所以,現在的她要繼續逃,逃的越遠越好。

做完這一切後,她背著阿元出了門,走到巷子口的時候,那株黑色的曼陀羅也已經不見,其生長過的地方半點痕跡也無,就像它從未出現過。

她花了大價錢在城裏雇了一輛馬車,風雪中,馬夫駕著車在風雪中向關內駛去。

馬車出發的那一刻,她用刀割破手掌將血滴在銅鏡上,幾乎是一瞬間,馬車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厚雪之上,都沒有絲毫車輪的痕跡。

馬車消失後,一只寒鴉沖天而起,它飛過重重屋檐,飛過大街小巷,最後飛到高高的城墻上,落在正在眺望城外雪景的尊貴男人身邊。

“少君,他們突然消失在城中,未留下半點痕跡,要不要屬下帶人去尋?”寒鴉問道。

男人呼出一口冰冷的白氣:“不必,三日之內,她必來求我。”

“少君為何如此肯定?”寒鴉不解。

男人看著天際的雪雲,沈默許久才回道:“因為那孩子就要化龍,她控制不住的,只能來求我。”

第 2 章

馬車在風雪裏艱難前行,因為出來的匆忙,孟如意也沒帶什麽取暖之物,只能盡可能的將毯子裹緊阿元,然後將他抱在懷裏。

睡了好一陣的阿元終於睜開了眼睛,發現不是在家裏,於是奶聲奶氣的問道:“娘親,我們又要去哪裏?”

一個“又”字,讓孟如意心中一酸,阿元出生後,她帶著阿元居無定所,總是搬家,近兩年好不容易在這北寒之地安了家,沒想到現在又要顛沛流離。

她親了親阿元的小臉蛋:“你不是總說這裏冷麽,娘親帶你去一個溫暖的地方好不好?”

阿元聽了昏昏沈沈的點了點頭:“那裏有沒有冰糖葫蘆吃?”

她這才想起那老翁贈的那兩串糖葫蘆被她遺忘在了那間她和阿元生活了兩年的小房子裏。

“有,有很多好比冰糖葫蘆更好吃的東西,等到了那裏,娘親都買給你吃。”她輕輕的說道。

“可我還是最想吃冰糖葫蘆。”阿元說完咳嗽了幾聲又無力道:“娘親,我後背又癢起來了。”

“娘親幫你撓撓。”她看了眼趕車的車夫,見他沒有看向車裏,這才掀開阿元的衣服。

而衣服下,原本應該是小童子嬌嫩的皮膚處,竟然覆蓋著一片片黑色的鱗甲,鱗甲一片一片緊密的排列著,閃耀著屬於龍這種生物的特有光澤。

這些黑色的鱗甲已經覆蓋了阿元的整個後背,並向身體的其他部位蔓延而去。

她伸手去輕撓那些鱗甲,手放上去竟觸到一片滾燙,就像那些鱗甲浸過火一般。

“娘親,我好熱,想喝水。”阿元又嘟囔了一句,她忙給他餵了水。

阿元喝了水,又揉著額頭:“娘親,我這裏也好疼,好像有什麽東西要鉆出來了。”

她一邊幫他揉著額頭一邊溫柔道:“這是我們阿元的小角要長出來了,等長出來就好了,我們再忍耐幾天好不好?”

阿元乖巧的點了點頭:“好。”但說完這一句後,他又皺起眉頭,顯然,他頭還是疼的,但他太懂事了,即便才五歲,也已經學會了忍耐,不讓娘親擔心。

她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疼如刀剜,她何嘗不知他說的那句“你也許會跪著來求我”是什麽意思。純血的龍族,生來就可以自由變換龍形和人形,而阿元,有著凡人血脈,化龍之時,凡人之軀要承受龍血帶來的巨大痛苦,而且很可能會承受不住死去。

她何嘗忍心自己的孩子遭受這種折磨。

可是,她曾親眼見過他殺了和阿元一樣的孩子,又親耳聽他對他心上之人說:不過一低賤的凡人,無甚爾爾。

那時她已與他拜了天地,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可他卻說出這樣的話,叫她如何能安心在他身邊,又如何將阿元交給他。

一天一夜的趕路後,車夫和馬都疲憊不堪,阿元的狀況也不大好,他身體高熱,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她只好在一個小鎮停下。

找了間客棧住下後,她架火熬藥,這些藥是她這些年的心血,專為幫助阿元化龍而制,她知道阿元會有這一天,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備。

阿元喝了藥,果然精神了一些,不再昏睡,還能自己坐起來玩一會兒。她以為是藥起了作用,於是休息一夜後繼續向關內趕去。

關外貧瘠,物資匱乏,很多藥只能關內才買得到,此時她手裏的藥只能用兩三天,所以她必須在用完之前趕到玉門關。

可是,車夫和馬都不是鐵打的,且風雪未停過。離關內還有半天路程的時候,俊馬倒下了,馬夫也疲憊不堪,而阿元又開始高熱昏睡,她只好留了些銀錢和食物給車夫,自己抱了阿元徒步向關內走去。

半天的路程,若在平時,腳步快些,也許還可以提前趕到,可此刻是在風雪之中,一腳下去,雪快及膝蓋,行走極其艱難,入夜之時,還未走到路程的三分之一。

背上昏睡的阿元不知怎麽突然就醒了,他伸出小胳膊緊緊的抱住她的脖子,無力的說了一聲:“娘親,我不吃糖葫蘆了,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他雖才五歲,但已經什麽都懂,他隱隱覺得,自己要熬不下去了。

她的眼淚不可抑制的流下:“阿元別怕,娘親會一直陪著你的。”

然而話音還未落下,阿元突然吐了幾口血,殷紅的血落在白雪上,碎成無數瓣。

她終於停下腳步,心碎的看著地上的血,又看了眼遠方隱在風雪中的城墻,絕望的低下了倔強的頭。

天邊最後一縷光也消失了,黑夜籠罩著雪原,雪原一片安靜,似乎沒有任何活物一般。

但不久之後,黑夜的風雪中燃起一束小小的火苗,火苗雖小,但風雪卻無法將它熄滅,它猶如海上的燈塔,指引著尋找它的人前來。

火苗點燃的那一瞬,滿天的風雪突然停止,鵝毛般的雪花靜止在空中,綻放著最美的姿態。

信符還未燃盡,一輛八匹龍馬拉著的錦車破空而來,馬車穿過層層白雪,輕輕的在她面前停下。

然後,錦帳掀開,三日未見的男人端坐車中,他眼眸低垂,靜靜地看著癱坐在雪中的她,薄唇微動,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可最後,他卻只揮了揮手,讓身邊年長的侍女將孩子抱過來。

侍女走到她面前,她依舊緊緊抱著阿元不願松手,她知道,這一給,以後恐是就不能相見了。

年長的侍女眼中憐惜,蹲下輕聲道:“娘子,孩子性命要緊,您就放手吧。”

她沒有說話,只是癡癡的看著昏睡的阿元,但手上抱著阿元的力道卻松了。

侍女見狀將阿元抱起走回車內,男人淡淡瞧了一眼,然後紮破手指,將一滴滾燙的血滴在阿元的眉心,阿元這才長呼一口氣,因痛苦而皺起的眉頭也漸漸舒展,並有醒轉的跡象。

她看著孩子好轉,也終於明白人與神之間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她傾盡全力的,卻只不過是他的舉手之勞。

錦帳就要被放下,她突然沖到馬車邊緊緊扒著車掾哀求的看著他:“他睡覺輕,很容易驚醒,他不喜歡吃太軟的東西,不喜歡穿太緊的衣服,不喜歡太香的花,他若是要找我,你就說……就說我有點事要去做,很快就來接他。”

“娘親。”醒來的阿元突然叫了一聲,他害怕的看著車裏的人,掙紮著要從馬車上爬下來。

可他爬到車門口卻怎麽也下不了車,就像有一堵無形的墻擋在他和娘親面前。

“娘親,我要娘親。”他大哭著,可車上的男人無動於衷,一雙冷寂的眼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只有紅著眼眶的侍女將他緊緊抱在懷裏安慰。

龍車開始騰空,從孟如意的頭頂飛過,分別的時刻來了。

而她,聽著兒子的叫喊,她跟在龍車下拼命的奔跑:“阿元,娘親有點事要去做,你乖乖的聽他們的話,娘親過幾天就來接你。”

“好……我會聽話。”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麽的阿元帶著哭音回道。

下一秒,八匹龍車拉著的錦車突然消失在空中,就像它來時一樣。

靜止的雪花又開始落下,冷冽的寒風也呼嘯而過,一切一如從前,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茫茫天地間,只餘一人,孤獨的伏在冰雪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幾乎被雪掩埋的她掙紮著從雪地裏爬起來,堅定的繼續向前走去。

一如六年前,她走向遇見他的那一天。

第 3 章

六年前。

孟如意又做夢了,夢裏,她又回到三年前的那個雪夜。

那一夜,熊熊烈火中,走火入魔的阿爹被趕來的懲戒者一劍刺穿了心臟,與孟氏仙府一同化為灰燼。

之後,幾個師兄弟怕受牽連,紛紛離去。

而她的未婚夫家,見她孟氏仙門敗落,還未等她和母親弟弟從悲痛中走出,就上門來退了親。

從此,受盡非議和白眼。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枕頭冰涼,竟是被夢中的淚水浸濕了。

披了外衣推開窗,窗外一片雪白,屋檐下掛著狼牙一般的冰棱,可見天氣之嚴寒。

院中的幾株青竹被壓滿了雪,風微微一動,細枝便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好在,青竹均未妥協,依舊挺拔。

簡單的梳洗後,她和往常一樣在廚房做好早餐,然後再叫患有眼疾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弟起床吃飯。

“如意,拿二十個銅板給我。”於曼秋對女兒說道,她的眼睛因前兩年的時候哭的太多,如今已經快看不見了,所以家中銀錢都是交給女兒保管。

“要什麽我晚點買回來,外面路滑,娘您就別出門了。”孟如意盛了粥遞過去。

於曼秋回道:“你別管我買什麽,給我就是。”

孟如意一聽,心裏明白了:“你是不是又要找媒人給我說親?”

“沒……沒有。”於曼秋吞吞吐吐的否認。

孟如意低頭吹溫粥:“沒有就好,那些媒人這幾年騙了阿娘你多少錢你也是知道的,而且,這江陵城也沒人敢娶我,還不如我多掙點,給您招個上門女婿回來。”

於曼秋聽了又開始嘆氣:“那些給人做上門女婿的,要麽是貧苦之家,要麽是流氓賴皮,你模樣好,又讀過詩書,人也懂事,就該配好人家。”

孟如意嘆了一聲,拿了帕子給母親拭淚:“娘,今時不同往日,我們已不是以前的孟家了,只要日子能過就行,你也別哭了,眼睛要是全壞了,以後誰幫我和弟弟帶孩子。”

於曼秋忙忍了淚:“好好,不哭了,吃飯。”

吃完飯,孟如意給弟弟孟振交代一聲後,拿了匕首藥鋤和符咒,戴好面紗,背上竹簍便出了門。

如今年關將至,她打算多挖點草藥賣了過個好年,而且,她也必須多存點銀錢,就算自己不招婿,也要為弟弟將來成家做準備,父親不在,母親又有眼疾,弟弟才十歲,只能她這個姐姐來撐起這個家。

剛一出門,一只死貓就被掛在她家屋檐下,地上一灘已經凍成冰渣的血,可見貓是昨夜才被人殺死,門上也被人用木炭寫著“不得好死”“滾出江陵”“下地獄”等字樣。

若是換做三年前,見了這一幕她一定被嚇的尖叫,但這三年以來,這樣的事見的多了,她也能處變不驚了。

她看了眼那只無辜喪命的小貓,無奈的嘆息一聲,然後取了刀將繩子隔斷,小心的將小貓的屍體放在一邊,又抓了幾捧雪將門上的字擦掉,最後關上門背上竹簍拎著小貓的屍體向荒山的方向走去。

雖雪已經停了,但冷風卷過,還是有些殘雪迷了她的眼,讓她忍不住揉了又揉。

即便她這三年已經學會了堅強,可還是會有忍不住心酸的時候。

到了郊外,她先找了一棵樹將小貓掛上去,按照民間習俗,貓死後是不能埋在地下的。

做完這一切,她將一塊幹糧放在小貓旁邊的樹椏上,雙手合十輕聲道:“來生,離我遠一些吧。”

說完,她繼續向荒山行去。

因下了整整一夜的雪,整個江陵地界都裹上了一層銀白,積雪更是有尺餘深。

江陵城數百年沒有遇見過這麽大的雪了,且昨夜下雪之時,天空電閃雷鳴,最後更是有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城外的荒山上。

而下雪時雷鳴電閃這種天象極少發生,有經驗的人猜測,可能是有什麽妖物被天雷擊殺在了荒山。

荒山其實並不荒,卻不知怎麽就叫了這個名字。山上樹木林立,春夏時更是繁花盛開百鳥齊鳴,即便是在這樣寒冷的冬季,也生長著一些治病的草藥,而她近日來就是來挖這些草藥換錢。

進山之後她便仔細尋找起藥材,累了就靠著樹歇一會兒,渴了就抓一把雪,到了下午,她已經挖了一籃子的草藥,並且還找到一株麒麟草,最近無定仙門正在高價收購麒麟草,她打算今天就拿過去賣了。

抄近路去無定山時,忽見前面幾棵燒焦的大樹倒在地上,而且樹幹上還冒著黑煙,這樣粗壯的樹幹不可能是人為砍到,很可能就是昨夜雷擊造成的。

想到此處,她立刻拔出腰間的匕首和符咒,既然樹倒在這裏,那很可能妖物也在附近,不管它是死是活,防備著點總是好的。

然而來來回回看了幾圈也沒看到什麽死物,想來是那妖物已經魂飛魄散了,於是又大著膽子向前走。

眼看就要到無定仙門關閉山門的時候,她不由加快腳步,誰知剛跑了一陣突然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回身去看,只見一條寬不足兩指的小黑蛇盤在雪下,一動也不動,像是在冬眠。

可是,蛇冬眠的時候不都是在地下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雪堆裏。

帶著好奇,她拾了一根樹枝大著膽子將小黑蛇挑起,琢磨著要是活著又長得肥美,就將它捉回去賣給湯館換錢。

然而小黑蛇被這樣一驚動,立時醒了過來,見一個帶著面罩的女子正要捉他,便張開長著尖牙的口就要咬她,可惜剛一動作,它就頹然的軟了下去,似乎是氣力不濟。

孟如意嚇了一跳,但很快又大著膽子上下將它打量一番:“怎麽感覺快要死了,死了就不好賣了,不如現在就把皮剝了。”

說完,她拔出匕首開始將樹枝削尖,用來將她認為的小黑蛇定住方便剝皮。

虛弱的小黑蛇雖聽不見她所想,但從她做的事來看,也明白她是要將他剝皮抽骨了,金色的眼眸立時豎起,充滿了攻擊性,可惜他此刻被禁制所困,身體動一下都是艱難,更別說施展術法。

他,寧折,冥司少君,未來冥帝,黑龍真身,魂靈之神,受萬仙萬靈跪拜,從未料到會有一天被凡人女子當成蛇來剝皮抽骨。

孟如意削好木樁,正要將小黑蛇釘上去剝皮,卻見手上的小黑蛇竟然有鷹爪一般的腳,細看之下,見它雖是蛇身,但卻有角,但角並不長,頭也不似蛇的頭,反而越看越像獸經上記載的龍的模樣。

但,龍這種高貴稀有的神族,怎麽可能睡在冰冷的雪堆裏。

莫非,是蛟?

她又仔仔細細的看幾遍,越來越覺得它就是蛟,而且,昨天那天雷很可能並不是在擊殺妖物,而是這小蛟在渡劫化龍。

只可惜,功德不夠,失敗了。

不過這倒是讓她撿了便宜,無定仙門長期購買靈獸用於培養,且價格不菲,若將這小蛟賣了,必能有一筆不小的錢財,到時候家裏的日子也好過一些。

但即便此蛟低等又受了傷,一旦恢覆,實力也是不容小覷的,萬一半途醒過來,怕是要大費周章才能抓住,所以她得趁他現在虛弱的時候和他結個束縛印,如此才算穩妥。

於是她拿出一根紅線,紅線一頭綁在她的無名指,一頭綁在小蛟的左腳上,口中默念咒語,隨後一道紅光閃過,紅線就消失不見了,像是融入兩人手中一般。

如此,印便結成,兩兩相關,除非施術者主動解除或者死去,否則會永遠的綁在一起。

她不知道的是,這看起來重傷昏迷的小黑蛟,其實一直都神識清明,畢竟它元神未受損,甚至,她還將那株珍貴的麒麟草碾了汁餵進它口中,生怕它死了。

結成束縛印後,孟如意立刻趕往無定仙門,好在到了山門時還有小半個時辰才關門,她先將草藥賣了,然後正要將黑蛟拿出來,忽然聽見無定山仙府山傳來無數靈獸的嗚鳴,像是它們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般。

她十分訝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殊不知,這些靈獸之所以這麽懼怕,正是因為她袖子裏的這頭“黑蛟”。

即便黑蛟此刻無法動彈,但它天生的血脈壓制讓那些靈獸根本就不能控制內心的恐懼。

她好奇的看著仙府的方向,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如意,你來啦。”一個如精怪般伶俐的少女笑呵呵的和她打招呼。

“靈犀,你怎麽在這?”她又是驚訝又是開心。

靈犀是這江陵城裏為數不多幾個不歧視她的人,為人單純可愛,但修為頗高,隸屬無定仙門戰鬥力最強悍的摘星樓,因為這個朋友的存在,她平日來這無定仙門,也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師兄師姐要回來了,我來接他們,你又來賣藥啊。”靈犀回道。

孟如意點了點頭:“剛剛你們仙府的靈獸怎麽突然都叫起來了啊?”她問道。

靈犀回道:“估計是又來了什麽了不得的靈獸吧,每次有厲害的靈獸被送進來都要上演一次,你別害怕。”

“原來是這樣。”她明了了,然後想著靈犀也是見過世面的,不如問問她自己手上這頭黑蛟能值多少,免得待會兒賣低了。

她將靈犀拉到僻靜處,露出藏在袖子裏的黑蛟:“靈犀,你幫我看看能值多少?”

此時寧折依舊不能動彈,只能在孟如意的袖中聽二人的談話。

靈犀看了看,凝起一彎細眉:“這是……蛟?”

她見靈異用的是疑問的語氣,於是也不確定了:“難道不是麽?還是,你覺得它是蛇?”

靈犀:“我怎麽覺得有些像龍?”

“不能吧,它這角不像龍角啊,書上的龍角沒這麽短,而且龍怎麽可能被掉在人間。”她表示懷疑。

靈犀也有些不肯定:“我也沒見過龍,那它就是蛟吧。”

寧折聽完,甚是不悅,他從前就聽說過人間的女子甚是不講理,現在看來,不但不講理,而且十分的草率。

“那你快幫我看看,這頭蛟能賣多少錢?”她期待的問道,眼睛裏全是金錢閃耀的光芒。

靈犀豎起無根手指頭:“以它現在這個狀態最多五十兩。”

“這麽少?”她有些失望。

“沒辦法,現在我們山上養了好些靈獸,雖蛟很少見,但靈力並不高,且這樣半死不活的,靈獸苑的師兄們養起來也會厭煩的,若是你將它養的好一些再賣,或許還可以賣到三百兩。”

“哦,那我先將它帶回去養些時日吧。”她攏上袖子準備回家。

靈犀又拉住她:“如意,我聽說年後我們無定仙門要開山招新弟子,這可是十年才會有的一次機會,你要不要來參加。”

她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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